Stay hungry, Stay foolish.

理工科男餐馆创业流水账
三毳
2014-01-11

“你真的是博士？以前做过餐楼吗？”
“哦，没做过。在餐馆打过工吗？”
“也没有？你老婆也没做过一天餐楼？你们俩放着好好的工作不干，要辞职开餐馆？”
“你知不知道开一家餐楼有多辛苦？对家庭小孩影响有多大？”
“你知不知道你们选的那个门面有多少餐饮业内的人都看过？为什么一直没有人接手？”
“你知不知道有多少人再等着看你们的笑话？等着你们做不下去的那一天，好低价接手。”

2014新年的第一个星期天，一大早和老婆一块到朋友介绍的一家中餐外卖店，向老板娘Jenny取经。
J姐是个心直口快的热心肠，刚刚寒暄落座没两分钟，沏上的一壶热茶还没喝上一口，就连珠炮似的向我抛来一连串问题。

J姐问的问题，我也问过自己，有的我知道答案，有的不知道答案，也不想现在知道答案。
阿甘妈妈告诉阿甘："Life is like a box of chocolates. You never know what you're gonna get."
对阿毛来说，人生更像是一场赌博。
更准确点说：好比是一场Texas hold'em Poker。
从发第一牌（投胎）之前，将开始下注了（blind bet）。
然后上小学，中学，高考，选专业，选学校，再后来毕业找工作，找对象，结婚生子。。。人生的每一步都在选择或被选择。
有些事情你没法选择，或选择的余地很小，好比发到手上的一对暗牌。
但是你可以选择放弃， 跟注，或者加注，甚至是 All in。
有时候拿到一对王牌Aces，却因为自己的贪婪与恐惧而满盘皆输；
有时候一对杂牌开局，最终却能凑成一条龙而咸鱼翻身。
相比最终结局如何，筹码输赢多少，阿毛更喜欢游戏过程中充满的不确定性与挑战性。

阿毛现在打工的A公司，可以说主导芯片产业未来3到5年的路线发展图。
阿毛每天做的工作就是分析处理海量的测量数据，想方设法将TMU （total measurements uncertainty）控制到最小阀值以内（<=0.5nm）。
对工业控制来说，不确定性是工程师天生的敌人。
对现实生活来说，不确定性让我们的人生充满波澜起伏，让生活更多姿多彩，不那么枯燥乏味。
有一位朋友曾经对阿毛说过，每当我看到办公室里五六十岁的同事每天重复着同样的工作数十年如一日，就想到他的今天就是我的明天，这样的工作与生活是我所期待的吗？
朋友第一次说这话的时候刚三十出头，如今彼此都到了四十不惑的年纪，朝九晚五的生活却没有一丝改变。

古人云：三十而立，四十不惑，五十而知天命。
2000年阿毛初到荷兰时刚好三十整，女儿刚刚出生两个月。
如今女儿已从当年的丑小鸭出落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荷兰出生的儿子一眨眼也8岁了。
家虽已成，业却未立，而年已过四十。
曾经的青衫追梦少年, 已被岁月这把杀猪刀磨砺成了中年抠脚大叔。
唯有埋藏在心底的创业火花, 任凭雨打风吹, 忽明忽暗, 却一直未曾熄灭。

创业的路有千万条, 阿毛为何选择开餐馆这条充满艰辛的崎岖之路?
君不见, 许多中餐馆老板在赚得盆满钵满之后, 纷纷金盆洗手, 或转投房地矿产, 或二代改行法律金融等高大上职业。
为何阿毛放着好好的工作不干, 楞往火坑里跳? 不仅自己飞蛾扑火, 还带着老婆孩子一块儿受累?
去年底, 当老婆向她老板辞职说要开餐馆时, 老板吃惊惋惜之余, 问了句: 是不是你老公又要折腾点啥事儿?

事实上, 开餐馆并不是阿毛折腾的第一件事儿。
但阿毛是不是博士与开餐馆真的一毛钱关系都没有。

前两年闹的沸沸扬扬的北大中文系陆才子放下钢笔，拿起屠刀卖猪肉一事， 经媒体曝光宣传，生意立马风生水起，财源滚滚。再经幕后资本推波助澜，一时间，“北大良心肉”，“放心连锁肉店”，全国遍地开花，直至杀回北大门口，卖出了所谓北大猪肉人文精神。
陆才子最终能屌丝逆袭，咸鱼翻身，还是借了北大这块金字招牌的光。老百姓还是相信北大秀才的诚信为本，童叟无欺，不会卖添加剂肉，注水猪肉。
可现如今，不仅北大精神早已褪色，连叫兽博导院士也沦落到与小姐同志为伍的地步，更不用说连小学生都不放过的校长了。

阿毛这个理工博士title, 不仅不会给餐馆生意带来一点点added value, 反而会有些负面影响。
两周前，阿毛和一厨具供应商洽谈厨具购买事宜，供应商唾沫横飞地吹嘘他的德国品牌厨具如何高端洋气上档次，保你用十年二十年都不坏。可一打听价格，竟是其他南欧品牌的两到三倍。
阿毛告诉供应商，你的东西好是好，可顾客才不管你的饭菜是德国厨具做出来的，还是中国铁锅炒出来的，他们只关心饭菜可不可口，价格实不实惠。
而阿毛一三尺小店，能不能熬过头两年还难说，可顾不了今后一二十年的事儿。
同样的道理，不管是温州厨子，还是四川厨子，做得出美味可口饭菜的就是好厨子，和你戴的是厨师帽还是博士帽真的是一毛钱关系都没有。

阿毛的博士帽如假包换，也不怕神马肘子排骨之类来打假。
当年写论文时，导师高标准，严要求，每个字母每个标点翻来覆去改了二十几遍。
改到最后，导师都忘了自己上次的评语，又给改回去了。
到排版印刷时，为了几页彩色插图，又多花了几百大欧，心疼得阿毛几月没舍得吃肉。
最后总共印了三百册，阿毛见人就送，可通读过全文的就阿毛与导师两人。
两年前搬家时，还剩两百多册，被老婆当废纸扔了一半。
去年女儿个子猛窜了一节，书桌不够高了，又从阁楼上翻出几十本论文给女儿垫桌腿了。
这还真的不是开玩笑。

好文，  风趣幽默，静心拜读，期待续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