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馈贴：中西结合的教养方式——在荷中国妈妈的育儿经

写在前面的话

    因为做研究的原因，大半个月前在坛子里发了个贴求在荷的妈妈们分享育儿经，出乎意料的是，好几位妈妈特别积极地和我分享了她们结合了中国经验与荷兰特色的育儿理念——在慢慢将研究材料丰富起来的同时，每个妈妈背后的经历、想法，都给我很多启迪和思考。感谢你们！！本着取之于G，用之于G的原则，我想把一些来源于妈妈们提供的材料中关于她们眼中中荷教养方式各自的优缺点粗浅地总结一下，从群体/文化的层面上进行一个简单的比较，然后加了一些comments，希望大家看到后有启发就好~：）

    这不是什么严谨科学的论述（话说材料收集完了之后俺的“科学”论文要怎样写我还继续头大呢……）；也难免有些以偏概全（一到类型化的对比，这个毛病就出来了）；不针对个人（因为具体情况具体分析，每个家庭都有自己特定的背景和想法，不一定能套的上）；更不可能是全部正确的言论（这个……呃……我其实希望大家更批判地多谈一些：）~废话不多说，直接盖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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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是儿童？——社会人vs独立人

    相信在国内大家庭中长大的父母们都会发现，相较于西方语言中简单的亲属称呼，汉语中由三姑六婆、叔伯舅姨等繁复称呼建立起的亲属系统是多么明晰和巨大。这种语言现象代表着这些被命名的人物对该语言使用者来说十分重要——可以想象一个在这般亲属网中生长的孩子，在会叫“妈妈、爸爸”之后，还将学习到十数种称呼，以及他们的区别与联系、亲疏与远近，甚至他们各自的亲属网。

    在这样以无数大型家庭为单位所组成的社会中，会形成一种重视人与人关系的文化（在这里中性地来看“关系”这个词哈），在这种文化下形成的“儿童”概念会更加强调其社会性方面——“有礼貌”、“会认人”、“懂事”、“尊敬长辈（家庭成员）”的“小大人”会很受欢迎；在古代，就算是孩子长大后取得了很高的个人成就，其价值也是“光耀门楣”。孩子长大后，自然会形成尊重社会等级、维护群体和谐的态度。因此，概括来说，中国人的儿童观会更注重儿童在社会中的位置、与社会（若干交驳的亲属网）的关系。而父母的职责，是培养一个符合家庭利益与社会规范的孩子。所以儿童，甚至成人后，跟家庭的情感联系和生活依赖度都较高。

   

    相应地看西方关于儿童概念的形成，则深受基督教教义的影响，视孩子为“上帝的礼物”，父母的责任只是“为上帝抚养ta长大”。至于ta的未来，则是由上帝说了算——到现在，则是他们自己说了算——总之不是父母要考虑的。

    在这种父母与孩子相对独立发展、家族成员关系不怎么紧密的环境下，则会发展出一种“孩子是独立个体，应该自我决策与自我发展”的观念。父母要做的，是为他们提供成长所需要的资源和机会；而做出选择，以及承担选择的后果，则都是孩子自己的责任。因此，他们更强调儿童作为一个独立个体的发展自我，要勇于追求目标并通过个人努力使之实现。社会上的其他人，之于在这样文化观念下长大的孩子来说，都是一样远的距离——他们的情感寄托更侧重于与自己气味相投的朋友和爱人；相较于私人关系，更加注重公共规则的重要。这也是为什么在西方的中国人会有一种西方人“人情冷漠”、“老婆比父母更重要”、“认死理”的感觉。

    Comments:

    其实在我和若干妈妈的交流中，发现在荷兰的年轻父母（2000之后来荷，孩子都没超过10岁）关于孩子的观念已经不同于传统了——我第一部分中关于中国传统儿童概念的形成的解释中，其实很局限于儒家文化的影响。虽然这种儒家文化曾在各方面深刻地影响中国文化，而成长在改革开放后，又在西方世界受过高等教育的现代父母，对子女的观念已经不怎么强调其社会性中对关系的依附（也可能部分因为在这边的新移民基本都是两代小家庭）的方面了；但很多也对西方家庭中成年子女与年迈父母相对疏离的关系颇为不爽——因此两种文化中关于儿童的观念已经被在荷兰的年轻中国父母们有意无意地选择过了——从每种文化中都吸收一部分，然后糅合成一种介于两者之间的儿童概念：

    情感上仍然和父母关系紧密，但不用事事孝为先——和父母是平等开放的朋友关系；

    生活的选择大部分掌握在自己手中，但仍然不能随心所欲（性、软毒品是雷区）——个人道德律比中国人开放，比荷兰人保守；

    个性发展和精神独立比物质成就更重要——健康、快乐、自我实现是最被重视的方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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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养孩子？——圈养vs放养

因为不同文化下对儿童有不同的观念，因此基于各自儿童观发展出的养育行为也相应不同。在访谈中，有数位妈妈总结道，在她们眼中“中国人养孩子是圈养，而荷兰人是放养”。我觉得总结得很是高度抽象又有趣。

传统概念中中国家庭的“圈”，是将孩子圈在家庭范围内，尽早迅速地让孩子就习得行为规则，认清人际关系、社会层次，养出一个“懂事”的孩子。父母对孩子以规训指导为主，告诉孩子做什么、怎么做才是对的，事无巨细，甚至做得过了，到了宠溺的程度。

相对应的“放养”，父母在其中只起到一个“最低保障”的作用，管好吃喝拉撒睡，其他的只要孩子行为不特别出格，一般不干预，于是孩子的做法也就千奇百怪了——这里插一个具体例子：我有次见到一堆荷兰青少年们写字时的握笔姿势奇形怪状，还有一个写字时要把纸逆时针转90度从下往上写，写完再转回来横向读……我当时看见他们这样，脑中第一反应就是他们小学时老师和家长都不训练写字姿势么？！后来一问荷兰同事才知道，他们学写字时，无论什么姿势，只要把字写对就好。回想俺小时候，光练拿铅笔的姿势就练了多久啊！

此外，关于荷兰这种放养的教养方式，在一些特别用心的妈妈提出了她们的补充观察：荷兰虽然总体来说教养理念自由散漫，但并不是所有人都如此——如果真的是全民放养，那么可以想见的是这样的社会阶层间流动性会比较大。意思就是说，放养文化下，孩子今后从事什么职业，成为什么样的人，和他们的父母的从事的职业、是什么样的人应该没有什么关系。但实际情况是，这里的孩子成年后的社会经济地位、教育水平等方面，就像智力一样，会很大比例地“遗传”——中国老话“龙生龙凤生凤”在荷兰也能成立。有些家长提到，在荷兰的所谓“精英”阶层，即那些高教育水平，高收入，高社会地位的家长中，他们对孩子却不会放养，而是十分在意各方面的培养，对孩子的陪伴等，甚至逼近美国的著名亚裔“虎妈”水平了。这样有意无意间，所谓精英阶层的价值观、行事准则、技能和文化等，就传递给了下一代，而孩子成年后的社会经济地位，也成为有意无意的保持。（这一点，倒是很好地印证了俺们这个领域里的大牛人奥格布和布迪厄的发现）。所以，荷兰整体上来说是有放养的风气，但在高社会阶层中，父母对孩子的教养，还是十分重视和细致的。

Comments:

虽然在我和妈妈们的交流中绝大多数妈妈都表示了他们对放养式教育理念的不屑，认为荷兰父母怎么能什么都不管呢。但另一方面，她们对中国式的圈养似乎意见更大，尤其是各种宠溺的做法。

但圈养还是放养问题上，我觉得是分年龄段的，不能一言以蔽之：

    由于我访谈的妈妈们孩子大多都没超过五岁，对孩子的养育重点还是在基础照料和习惯养成方面。总体来讲，大多数妈妈都很骄傲于她们又有自理能力又让大人省心的宝宝，当然，背后的潜台词就是自己其实是一个“忍心”的妈妈，在规则训练中下得了狠心，养成了孩子自己睡觉、独立吃饭、承担自己行为的后果等规矩。有些曾经有家中老人帮忙带孩子经验的妈妈还对老人“追着孩子屁股后面喂饭”之类的行为嗤之以鼻。但在对未来更长远的发展和教育的期待方面，妈妈们却都开始大撒把了——基本上是由着孩子们来，只要不越过底线，都可以接受，甚至有的情况下，底线还有得商量。所以总的来说，妈妈们是采取了一种“小的时候圈养，长大了放养”的策略。

占楼编辑：
我怎样爱你？——投入vs表达

占楼编辑：学校同伴关系？——比较vs融合

写的真好，逻辑清晰，思路鲜明哈

感谢楼主分享~

不错。LZ最好多分几行，就更方便看了。现在的字都挤在一起了。

KAKAKAKA 发表于 2012-4-26 10:10
不错。LZ最好多分几行，就更方便看了。现在的字都挤在一起了。

支持楼主的贴子。
现在是不太方便阅读，请重新排下版吧

谢谢楼主分享，写的很好，也很实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