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兰风俗文化志带你深度了解荷兰(三)伦勃朗之妻莎斯姬娅

文|Eli

16世纪下半期，Oldehove这小塔孤零零地杵在莱瓦顿的市心，原本建在一起的教堂早已拆掉，只留下一片开阔的空地。想必弗里兹兰人另有一套风水，居然没人想拆了这不祥之物。因为从工本上计算，拆天$安#门肯定比拆华表更费时力。

想来40多米的歪脖塔，在当时也算“大厦”了，没什么建筑能够遮挡它。
穿过低矮的民居，人们都能远远地看见它那既像翘首企望又如俯身作揖的复杂身影。
“这儿立着一个多么谦卑的盼望啊！”它也成了一个古老笑话的起源。

集市组织也从此方便了。因为塔周围是大片空地，加上莱瓦顿河网遍布，漕运发达，河道像北京今天公路一样，多呈环状。
小型货物吞吐量在周边村落之间首屈一指，俨然一幅斯塔福伦盛况的小成本再现。
小斜塔下的小繁荣滋养着莱瓦顿这个小城市，一如慈悲的手抚摸着愿意悔过的人。

总有些事情会赶来敲打一下安逸，比如天命。摩西在米甸不是住的很好吗？
天命来了，他想婉拒一下都不行。同样的，1568年，尼德兰的天命来了。

      
（摩西从米甸回到埃及）

其实说“天命”在这里是一个方便说法，一套习惯的说法叫“历史发展的必然规律和人民群众的共同选择”。
然而，若这么说，有人会期待我下面要写的将是“荷共作为一支独立的政治力量登上了历史舞台”、
“反对日耳曼习惯法下的封建社会”、“反对神圣罗马帝国主义”以及“橙太阳带领劳苦大众改地换天”之类的“又橙又专”的光荣故事。

当然，活学了唯物史观和科学社会主义的知识，完全可以出于个人喜好地来这样类比，
但你心知这种类比必定不妥，除非你认为一个提前四百年的朝鲜一样能开创17世纪黄金时代的荷兰。

一开始总是以群众运动为导火索，类似陈胜吴广揭竿而起，这里是圣像破坏运动。
圣像破坏运动自古有之，因为希伯来律法向来是反对任何偶像和偶像化神圣的，圣像破坏运动的滥觞可以追溯到约西亚重新发现律法书。
破坏圣像并非打破信仰，而是维持信仰的庄严。这是典型的清教徒运动。之后奥兰治亲王组织一直雇佣军开始了正式的抵抗。
随后七省组成“乌特勒支同盟”，同盟的三级会议通过了《绝誓法案》。
前后80年，除了中间休战12年，一直与西班牙长期作战。
很多人说起尼德兰革命都会遭遇这样的问题：尼德兰地区是否“自古以来就是西班牙领土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如果不是，西班牙何以对尼德兰地区合法地宣示主权呢？


（八十年战争：莱顿大捷）

简单说，这是由封建领地的继承做到的。西班牙君主国在1492年由卡斯蒂利亚和阿拉贡两个王国合并而成，在这个时候成立还不到百年。
尼德兰此前一直是神圣罗马帝国哈布斯堡家族的一块封地，由哈布斯堡家族世系继承。继承的合法性由血统来判定。
当哈布斯堡家族与西班牙王室联姻，生出的后代就有可能既继承西班牙王室在伊比利亚半岛的封地又继承哈布斯堡家族在尼德兰的封地，
比如，菲力二世就是这样的做到的。

既然合法性没有任何问题，尼德兰为什么不让西班牙国王来统治呢？这跟新教改革有关。
自1517年维滕伯格教堂门口贴出《九十五条论纲》以来，新教之风就在欧洲北部蔓延。
尼德兰地区以荷兰省和弗里兹兰省受新教影响最甚，独立战争打响之后，
这两省分别创建了荷兰最早的两所大学：莱顿大学University of Leiden （1575年）和弗兰纳克大学University of Franeker （1585年）
作为保护新教运动的桥头堡。其中莱顿大学今尚在，弗兰纳克大学于1811年被拿破仑关停了，此是后话。

弗兰纳克大学

（弗兰纳克大学）

彼时西班牙有着极端的天主教宗教热情，他对异教的赶尽杀绝在欧洲早已做出示范。
伊斯兰教、犹太教、波斯拜火教、路德教和加尔文教在西班牙人眼里都是“黑五类”，
设宗教裁判所以酷刑折磨他们，最后结局基本都是判为异端烧死。

事情到这个份儿上尼德兰人民起初还是寄希望于交涉来换取一些宗教自由的保障。
结果也不难猜到，“石人一只眼，挑动黄河天下反了”。

交代完了大背景，回到弗里兹兰。1585年弗兰纳克大学设在莱瓦顿以西20公里的弗兰纳克。
该校的创办者是莱瓦顿市长罗姆波特Rombout van Uylenborgh。
罗市长有一位女儿，叫莎斯姬娅Saskia，是后来画家伦勃朗的妻。


（莎斯姬娅 伦勃朗）

伦勃朗在莱顿，据说后来曾在莱顿大学读过哲学（估计效果跟乔布斯学书法差不多），后来辍学去学习油画和蚀刻版画。
莎斯姬娅有没有在弗兰纳克大学上过学并没有确切的说法，但从她婚后帮助伦勃朗管理财务的不俗**上推测，她在财会方面是受过一定教育的。
莎斯姬娅也应该是伦勃朗一生中唯一交往过的贵妇人（出身较好的）。
莎斯姬娅死后，伦勃朗和他的一位女仆结了婚，可见不再有贵妇人对他卖弄风情。

要知道那个时代人物画家就像今天专门拍写真的摄影师一样，最有机会接触中上层有钱的妇人。
多少画家爱上过自己的模特，多少模特本身就是画家的爱人？
人们喜欢在《戴珍珠耳环的少女》的眼神和嘴唇上解读她和扬·维米尔的暧昧。

   
（戴珍珠耳环的少女）


  （扮花神的莎斯姬娅）                     

伦勃朗和莎斯姬娅在阿姆斯特丹认识，当然不是在风情街，据说是在教堂门口，
不知道是后来埋葬伦勃朗的西教堂Wester Kerk还是埋莎斯姬娅的老教堂Oude Kerk里的哪一个。
伦勃朗没跟妻子葬在一起而跟情妇葬在一起，是他的财务原因大于生活作风原因。至少我们都愿意这么认为。

伦勃朗是爱莎斯姬娅的，他为她画了很多幅画像，甚至画他们两个人在一起。
越有才华的人越懂得把才华用在爱上，用在不爱的场合最好能赚钱。伦勃朗深谙这一点，却也因此而颓唐。

莎斯姬娅为伦勃朗生了四个孩子，很不幸前三个夭折了，只留下最后一个男孩提图斯Titus。
九个月之后莎斯姬娅死于肺病。那一年，是伦勃朗艺术和生活的重大转折年。

伦勃朗一生可以以莎斯姬娅的死划分为两个阶段。莎斯姬娅在世时悉心为丈夫管理账务，
更关键的是通过莎斯姬娅的的叔叔汉德瑞克Hendrick Uylenburgh来帮忙伦勃朗联络订单，后者也逐渐成为阿姆斯特丹的知名画商。
梵高就缺少这方面的优势，毋宁说一个贤内助，连讨好心上人都不得不用自己的耳朵来完成。
而这种帮助对于艺术家来说尤为重要，他可以从俗世中尽可能的抽出手来得享艺术的安宁。
在相继完成名作《杜尔博士的解剖课》和《月亮与狩猎女神》之后，伦勃朗的艺术越来越趋于精熟。
直到1642年，完成了他的旷世名作《夜巡》，莎斯姬娅同年病逝。

   
（杜尔博士的解剖课）

   （月亮与狩猎女神）

《夜巡》问世，并非像今天一样大受追捧，而是饱受质疑（有点像梵高了）。这幅画的订主阿姆斯特丹射击队十分不满意。
一是太贵了，在上面露一个侧脸就要价100荷兰盾。（当时的年工资250到350荷兰盾）第二是有些脸太模糊不好辨认。
似乎伦勃朗也这么觉得，他在画的上方悬了一面写着所有人名字的盾牌。
（主要是17世纪还没兴起印象派，跟印象派比起来《夜巡》里的面孔都算高清了。）
第三是最可气的，因为这幅画画的明明是白天，结果所有人看了都以为是晚上，这也是它为什么叫“夜巡”的原因。


   （夜巡）

一场官司下来伦勃朗赔了个底儿掉，多年来在画评届积累的声誉一落千丈，没几年之后（1656年）过上了约等于梵高的生活。
当然没梵高那么惨，他的女仆也是后来的情妇一直陪着他。
死的时候已经没有钱把自己葬到莎斯姬娅的旁边，而是葬在了阿姆斯特丹西教堂里面的一个到现在荷兰人都没闹清在哪儿的的地方。
（不然，这又是一景点）

艺术有它无力的地方。戏剧中，莎斯姬娅临死的时候，伦勃朗在给她画肖像，他含着眼泪问莎斯姬娅：
“为什么，你能在我的画中呼吸却在现实中死去？”


   （莎斯姬娅与伦勃朗）

最后，让我们一起回顾一下伦勃朗和莎斯姬娅相遇的场景：

莎斯姬娅：“莱顿的风车是怎样转的？”

伦勃朗：“这，我只能说和弗里兹兰的风车转得一样。”

他们两个居然没有讨论糟糕的荷兰天气，说明相遇那天的天气真的很不错。





作者简介：
Eli 来荷三年 现居Leeuwarden莱瓦顿  民俗历史与文化爱好者 兼 考据者
LWD2018 项目研究者（荷乐网独家发布，未经允许请勿转载）

乖乖锅巴 发表于 2015-10-3 11: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