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BLC (小白※love you), 信区: Joke
标 题: 阿拉伯亲历记-----之利比亚的回忆 zz
发信站: BBS 水木清华站 (Tue Feb 17 1734 2004), 站内
【 以下文字转载自 MilitaryTech 讨论区 】
发信人: BLC (小白※love you), 信区: MilitaryTech
标 题: 阿拉伯亲历记-----之利比亚的回忆 zz
发信站: BBS 水木清华站 (Tue Feb 17 1718 2004), 转信
可能和军事无关
而且没有下面一半
看了不要笑死就行了
阿拉伯亲历记-----之利比亚的回忆
1999年9月21日的早晨,刚刚离开大学的我站在北京三里屯使馆区的一座不起眼的建筑前,
铁门上挂着鹰的国徽,门口的牌子上面写着“阿拉伯利比亚人民社会主义民众国人民办事处
”,在这里,我已经消耗了两个星期的时间,为的是拿到利比亚的签证。可是使馆里面阿拉
伯式的工作程序我实在不适应,每次都提出要新的文件,每次都是相同的对话:“等等吧!
”“等多久?”“Insha Allah (托靠真主)!”终于不厌其烦的我在前一天拿起了电话,拨
通了杭州我的利比亚兄弟--核电站的工程师,浙江大学博士生穆夫塔和贾马勒的电话,作为
极力邀请我去利比亚工作的人,他们答应今天会飞来北京帮我拿到签证。
我在使馆前面已经转悠了个把小时,哨兵也已经以百倍警惕的眼光盯着我看了几回了,尤其
是在我把黑色的皮包抱在胸前,低头打火点燃香烟的时候。国庆五十年阅兵就要到了,北京
的所有无产阶级专政机关的同志们的铉可都是绷得紧紧地。
使馆的门开了,里面走出了几个穿着时髦的姑娘,个个身材一级棒,都是前两天来使馆参加
卡扎菲同志九一革命胜利三十周年的招待会的利比亚人家属,一个金黄色头发身 耐拱加兄?
的小姑娘还和我说过话,此时笑嘻嘻的用我仅有的能听懂的几句阿拉伯语和我打招呼,我回
了一句之后,正准备顺势和其他三位套磁,就看见一辆红色的夏利车横在我的面前,贾马勒
壮实的身体一下子冒出来阻断了我的视线。我急忙收回视线,一边和两个兄弟拥抱,一边安
慰自己:没关系,马上就要深入虎穴了,到了利比亚这样的女生还不遍地都是。
人情和面子在第三世界国家的通用程度绝对不亚于咱们中国,我随着穆夫塔和贾马勒进入使
馆之后,马上就得到了不一样的待遇,我坐等在办公室外面的沙发上,听着里面他们二位在
和使馆官员高声谈笑,言谈之中好像并没有提到我的名字,可是很快就有人过来拿了我的护
照送了进去,紧跟着就被喊了进去,只看一个留着小胡子显得很精干的人也不多问我,一个
劲的往我的护照上面写字,盖章,同时嘴里还自言自语地念叨着些什么,最后抬起头来看着
我,用阿拉伯语说:“你要去利比亚,所以我现在用阿拉伯语和你说话,签证费是630元,
你是我们的兄弟,我给你特别的价格,你付30元就可以了。”一边说,一边伸出三个手指在
那里摇晃,我的阿语实在有限,以为他给了我三十块钱的优惠,就掏出了600元钱递给他,
他很惊讶地看着我,改用英语和我说:“为什么给我这么多钱?三十块就可以了!”我顿时
怀疑自己听错了,打折打掉六百块?看我一脸狐疑的看着他,利比亚同志也着急了,急忙用
汉语大喊:“三十块!三十块!”我好像一下子醒过来一样,赶忙拿出三十块钱,心想就算
是错了也是你老人家的,以后不要找我要账就可以了。钱交了,眼瞅着利比亚同志在盖好的
签证上龙飞凤舞的签上自己的大名,心里的感觉出奇的平静,甚至有点发愣,这就是签证,
就这样要去一个陌生的国家了么?
和穆夫塔,贾马勒从使馆里出来,我们去了北京航空航天大学,那里是在北京的利比亚留学
生的根据地,听说我要去利比亚工作,留学生楼里轰轰的跑上跑下居然冒出了十几个利比亚
人,把一个寝室坐的满满的,大家都坐在那里一脸憨厚的看着我笑,一个年轻的戴眼镜的小
伙子拉提夫忙不迭的在给我写每个人的通信地址电话号码,然后自告奋勇画的黎波里机场到
市区的地图,看他画图的专业水平,我忍不住怀疑他是不是特工出身,我小心翼翼的问他是
不是当过兵,满屋子的人都哈哈大笑,拉提夫摘下眼镜笑着拍拍我的肩膀,说:“等你到了
利比亚,你就发现,我们那里一切工作都是外国人在做,我们利比亚男人只有三个工作,军
队,警察,和特务!”我惊讶得还没有回过神来,拉提夫已经又开始给我解释起利比亚第纳
尔和美元的汇率来了,我问他们有没有利比亚的钱给我看看,几个人互相看了一眼,一个鹰
钩鼻子的男人突然站起身跑进里面的房间,没一会举着一张绿色的大票出来了,我一看,啊
呀,50 第纳尔,折合人民币200多块呢。我突然想起来哪本书上说过的,阿拉伯人热情豪爽
,客人如果喜欢什么东西,主人一定会执意相送,我决心试验一下,于是接过钞票,拿在手
里不停的摩挲,眼睛恋恋不舍的盯着它,嘴里还不断地发出啧啧的声音,整个房间一片寂静
,我等了半天看没人说让我收下钞票的意思,脸上开始挂不住了,只好讪笑着把钞票递回去
,可是出乎意料了,拉提夫很着急的和我推搡着:“你把钞票给我干什么?这已经是你的钱
了啊!我们大家都怕你不肯收下,都等着你把钱收好呢!”这么灵验啊,我还在想着怎么找
到那本书的作者好好谢谢他呢,拉提夫已经不顾我的“坚辞不受”把钱塞到我的口袋里了。
我要赶着晚上的火车回杭州,下楼的时候大家都送我到楼梯口,可是一个穿着长袍的胖胖的
男人一直贴在我身旁,等把我送出大楼的时候他突然抓住我的左手,塞给我一张卷起来的绿
色钞票,就说了一句你在路上可能会用到,然后掉头就走,我瞥了一眼,以为是20美元,就
没在意,说了一声谢谢就收下了,走出北航大门以后我展开钞票一看,100美元!我顿时又
惊又喜,使劲掐自己的人中和大腿,嗬嗬,这可是我生平第一次看到100美元啊!在这以前
我看到的最大票面除了一百元面值的人民币就是刚才的50第纳尔钞票了,于是在海淀的大街
上就出现这样一幕,一个男生站在那里满身上下的乱摸,其实也就是想找一个安全的口袋把
这一百美元放好,可是放在哪里哪里就烧得慌,后来我也对美元见多不怪了,唯独对这一张
美元记忆深刻,还有利比亚兄弟们的热情。
接下来的一个月,是紧张的,而又新鲜的,采购,准备行李,学一点阿拉伯语日常用语,和
家人,朋友同学告别。学校里的阿拉伯留学生听说我要去利比亚工作,表现多姿多彩,来自
也门的费萨尔掩饰不住心里的羡慕,不停的告诉我:“你爽了,你爽了,你要去的是最好的
阿拉伯国家!”而同样是来自也门的巴希尔却一脸的不理解,“你为什么要去利比亚?那里
什么都没有,利比亚人每天只做三件事,吃饭,睡觉,做礼拜。”他很关切的告诉我,“你
到利比亚工作厌烦以后一定要来也门,我们也门什么都有,有电影院,有舞厅,有姑娘!”
临走前去看了在巢湖的外公外婆,妈妈那边的很多亲戚都来了,不过好像也没有多少特别感
伤的气氛,只是有那么一种淡淡地说不出来的气氛。原来以为会有人抱着我大哭,可是看来
我没有那么宝贵。倒是姨妈和我说了一句很贴心的话:“李锐啊,那边要是有哪个石油富翁
的女儿看上你了,你就把自己嫁了吧!”我很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颇有一种视死如归大义
凛然的气质,妈妈在旁边提醒我:“你找个什么样子的女孩我都不在乎,只要别带个黑女孩
回来就可以了,我接受不了,爷爷奶奶也接受不了。”我立马提醒妈妈:“不会的,阿拉伯
人是白种人,不用担心。”然后心里就开始美滋滋的盘算找哪里的女孩子了,黎巴嫩的女孩
子最美丽,叙利亚的女生最动人,伊拉克的女孩子雪白的,而且鼻子高挺,北非的女孩子浅
浅的棕色皮肤和黄色的卷发也非常性感,呵呵,可怜的我,这个时候还不知道在阿拉伯国家
会碰到怎么样的“遭遇”呢。
出发
就这样我满怀着憧憬坐在首都机场国际候机室里,等待着意大利航空公司的飞机执行北京-
米兰-罗马-的黎波里的飞行任务。初上飞机,一切都是新鲜的,我刚好坐在飞机翅膀边上,
别看我从小喜欢飞机啊,军事啊,可是第一次坐飞机还是露了怯了,眼看着飞机起飞滑跑冲
上蓝天,我突然发现飞机的翅膀原来不是固定不动的,而是上下扇动,我的心一下子就提到
了嗓子眼,我第一次发现自己原来这么相信上帝,这么需要祈祷,口里开始下意识的呼喊:
安拉!安拉!我的主啊!除了你我在没有什么可以依靠的了,我只求你的保佑和襄助,你是
独一无二的,是全能的。就这样嘴里念念有词,自说自话。
意大利航空公司在欧洲只能说是二流航空公司,飞机上的服务也没有什么值得称道的,就是
惊讶于空哥很帅,至于空姐么,恐怕都已经是大嫂一级的了,而且脸上都是密密麻麻的雀斑
和毛孔,还不如从舷窗往外望。已经到了俄罗斯上空了,飞机下面白茫茫的一片各种造型无
比宏伟壮观,我不禁感叹:“啊!俄罗斯西伯利亚的万古冰原真是不得了啊!”随后我就昏
昏沉沉的睡了,等到睁开眼睛一看,时间已经过去了五个小时,我再一次向窗外放眼的时候
,很奇怪怎么还是白茫茫的一片,这西伯利亚万古冰原也忒大了点儿吧?然后才醒悟过来,
哦,原来不是冰原,是云层,我们是在云层上方飞行,我于是很为自己聪明的参透了这个道
理而沾沾自喜,含笑继续睡了过去。
等到飞出俄罗斯,到达东欧上空的时候,天气晴好,从上向下看,欧洲果然是漂亮,下面的
色 淑 纷,大片大片的绿色山地绿出很多种层次,夹杂着黄色的树林和庄稼,蓝色的湖泊,
白色的道路和红色的屋顶,看得人赏心悦目,不禁对欧洲人的生活环境心生羡慕,这个差距
等到了利比亚之后感觉就更深了。
可是欧洲给了我一个下马威,年轻的我没有出国的经验,在国内的时候看到各种报纸和杂志
都宣传说国外的人如何的盛赞中国的发展,中国的文化,如何对中国人友好,如何喜欢中餐
,我就天真的以为全世界都欢迎咱们中国人去,乐呵呵的就在米兰下机,准备换飞机去罗马
。我们一行五个人一齐通过换票的柜台,两个中国人要去阿根廷,两个中国人要去利比亚,
还有一个日本鬼子夹在我们中间。看到一个很年轻的警察穿着特威风的制服看着我们,我就
友好地报以微笑,谁知道就惹事了,那哥们开口了:“你们五个东方人,过来!”我以为他
要和我们合影,高兴地举着相机,连蹦带跳的过去,结果那位仁兄开口就说:“护照拿来!
”我们五个很疑惑的交出护照,他老人家也不看,拿在手里不紧不慢的敲着,斜着眼睛看着
我们,慢条斯理的说:“偷渡的?”我们都愣了,还没有反应过来,那个日本人已经走上前
去,一把抽出自己的护照,照着警察的脸上扇了过去,嘴里还大喊:“看清楚,这是大日本
的护照!”横着就走了。警察傻了,我们也傻了,日本人这么拽啊!我们也很想这么做,可
是内心冲动了半天,最后谁也都没敢,毕竟人家日本人比我们中国人势力大啊,我还在那里
嘴里嘀咕:“唉,日本人,拔根汗毛比我腰都粗!”旁边经常出国的兄弟却告诉我,不是钱
的问题,是大使馆的问题,谁惹着日本人一点点,日本大使馆都会不依不饶的,我傻乎乎的
问:“那我们的呢?”换来的却是一声叹息!
我的中东旅行2(埃及时光)
我们的护照被收走检查了四十分钟,才被人家不情愿的还给我们。我们一边心里恨恨的想着
以后有钱了怎么再回来扬眉吐气,一边继续下面的行程。到了罗马,飞往的黎波里的候机室
里已经看到原来越多的阿拉伯人的面孔了,大家都三三两两的坐着等着上飞机,和我一起去
利比亚的老兄会说阿拉伯语,已经和利比亚兄弟们打成一片了,在那里说笑呢。我坐在那里
想象着:利比亚这个被美国称为无赖国家的地方是个什么样子呢??卡扎菲上校这个号称大
漠英雄,具有传奇色彩的极富于个性的人物,又是怎么样统治这个国家的呢?我的口袋里还
装着一张贺卡,是我的一个大学同学千叮咛万嘱咐我一定要找机会转交给卡扎菲的,他是卡
扎菲的坚定支持者和爱戴者,把老卡当作全世界被压迫人民的第二号领袖。我一直忘记问他
他心目中全世界被压迫人民的第一号领袖是谁了,当时怎么就没有多嘴问一下呢?闹的现在
这个问题一直困扰我。
我正在那里胡思乱想之际,突然听到广播里面传来一个通知,当时就吐了,“由于利比亚的
黎波里国际机场关闭,今天飞往利比亚的班机被推迟,具体时间另行通知。”候机室里的阿
拉伯人一下子就炸了窝了, 追滋统鍪 机或者电话卡往利比亚打电话,可是又哭丧着脸放下
电话了,电话也不通,大家都不知道是怎么了,没听说最近美国要空袭利比亚啊。后来不知
道是哪个聪明的人打电话给利比亚在罗马和开罗的使馆,得到的消息是:为了纪念意大利入
侵利比亚N(具体数字我忘记了)周年,卡扎菲宣布今天是纪念日,要在国立法蒂哈大学发
表演讲,全国的机场,港口和电信的国际业务关闭一天以示纪念。呵呵,还没到利比亚,我
就领教了老卡的个性了!我知道,这下子完了,到了利比亚就没有人接我了,朋友们肯定会
等我等个空的。到了利比亚,该怎么办呢?
初到利比亚
到利比亚的飞机被推迟了六个小时,其间我们曾经试图找意大利航空公司提供免费的伙食,
可是人家一句话就把我们顶了回来:“不是我们公司的错误,你去找卡扎菲要吧!”旁边正
在开罐头的利比亚兄弟看不下去了,挤过来大声的抗议:“如果不是你们当年侵略我们,今
天也不会有这样的事情。”一幅要算总账的架势,看起来欧洲人可能的确比较怵利比亚人,
呵呵,商量了一番就给了我们几张票让我们去吃自助餐了,毕竟惹毛了阿拉伯兄弟特别是有
光荣革命传统的利比亚兄弟可不是一件让人放心的事情。
总算上了飞机,机舱里面开始很热闹,但是很快就安静下来了,因为已经是深夜了。睡得正
香得我被人捣醒,机上的人员开始分发入境登记卡了,我一看全部是阿拉伯文印刷的,傻眼
了,旁边坐着一个加拿大的石油工程师,好像熟门熟路的,唰唰唰几笔就搞定,完了也不说
话,抓过我的入境登记卡龙飞凤舞一把,跟我友好的笑笑,说了一句非常经典的话:“OK!
”
飞机着陆了,慢慢的滑向候机大楼,飞机旁边的利比亚工人已经可以清楚的看见了,个个都
穿得很随便,不像在咱们国家和欧洲似得那么体面,也不像是石油富国的感觉啊,看着那个
候机大楼,据说是北非相当现代化的机场了,可是怎么看怎么有点破旧压抑的感觉,是因为
人的因素呢?还是十年的制裁使然?
跟着人流慢慢的一步步的通过海关,在入境处,海关的人只说了一句“oh,China!Welcome
!”就盖了一个章让我进去了。我兴冲冲的往行李台走过去,突然又被一个警察拦住了,不
过这一次是一个留着小胡子贼眉鼠眼的形容猥琐的警察,穿着松垮垮的制服,一样的收走我
的护照,斜着眼睛看我,嘴里说道:“泰国的?”我指着护照上的“People’s Republic o
f China”大声说:“No,China!”只见他非常惊喜地看着我,小眼 ι 烁着光芒,用阿拉
伯语说:“噢,西尼(中国人)!”我赞许的点了点头,含着矜持的微笑看着他,他双手呈
上我的护照,很简洁的说了一个字:“请!”我暗笑,真是孺子可教啊,嘴上还不依不饶的
:“有事情么?”“没事,没事!”等我走过去的时候听见他在背后和一个挎着冲锋枪的家
伙说:“中国人,Jakie Chen(成龙大哥)的兄弟!”天哪,成龙大哥要是知道有我这么个
功夫稀松平常,十八般兵器样样不通的兄弟,非气炸了不可!
机场里拥挤着无数的印巴的劳工,还有菲律宾人,把仅有的几个国际电话亭围得水泄不通,
我也自知挤不过他们,就看着那几个投币电话,一看自己身上除了美元就是北京的利比亚朋
友临走前赠送的50第纳尔的大票,于是就腆着脸在一个打电话的利比亚人旁边磨蹭,等他打
完了电话准备试试看能不能借两个铜板,结果出乎意料啊,那个朋友看到我在旁边可怜巴巴
地望着他,一把把我拉过来,塞给我好几个硬币,让我先打,我来不及惊讶于利比亚人民的
热情,他就已经走了,空留我在那里手握电话感动不已。
我手里攥着电话本,开始给穆夫塔打电话,因为他的家距离机场不是很远,只有九公里。可
是怎么拨电话都是不通,我看着机场外一排排的椰枣树一点点地淹没在黑暗当中,心里那个
着急啊,人生地不熟的,怎么办啊?一个机场的警卫士兵踱了过来,对我拍拍自动步枪的枪
托,笑笑说:“Made in China!”我还之以苦笑,他可能明白我的处境,二话不说接过电话
本,帮我拨号,经过反复的投币,拨号,终于听到他“hello”了一声,我一下子夺过电话
,里面传来的是我的好朋友,穆夫塔的大儿子Rofiq的声音,他在杭州呆了四年,汉语说得
很流利,也一下子听出了我的声音,激动万分,赶忙问我在哪里,然后大喊:“我爸爸去我
爷爷那里了,你等我,我马上来接你!”
我终于幸福的站在机场外面等待着了,过了一会,一辆白色的韩国大宇车在我前面不远处开
过,车上一个年轻人不停地对我挥手,是Rofiq! 他和一个同样很帅的但是看起来要大一些
的人向我跑了过来,我们照例是阿拉伯式的握手,拥抱,互相亲吻行吻腮礼,那个大一点的
哥们的络腮胡子弄得我挺痒,到了车子前面,啊,里面还有两个,开车的是Rofiq的同族哥
哥,叫哈立德,不怎么帅,车子里面另外一个叫阿拉,就是阿拉丁里面去掉个丁字,Rofiq
的一个堂哥,大一,长得很瘦,可是酷帅,脸上的轮廓很深,很漂亮哦!络腮胡子的是Rofi
q最大的一个堂哥,也念大一,叫Nizar. 就这样一辆大宇车带着我们五个人一路飞驰回家去
也。
路上的灯光昏暗,道路两旁都是黑压压的橄榄树林和椰枣树,每隔一段路就可以看到竖立着
清真寺高高的宣礼塔,但是因为是夜里,都没有开灯。车子里面的小伙子们热情地和我说话
,比我还要激动不已,可忙坏了做翻译的Rofiq,可是说的什么我都记不清楚了,就觉得累
坏了,只有一句话我还记得,那就是他们告诉我明天会开车带我去市中心兜风。
眼见着汽车下了高速公路转到旁边的道路上了,两边都是各式各样的别墅,被橄榄,柑桔和
葡萄园包围着,划分出了一个个私人的庄园。紧接着又是一段沙土路,车子终于在一座很漂
亮的两层别墅前停了下来,博士,利比亚革命指挥委员会委员-----穆夫塔同志,正赤着双
脚,卷着裤腿站在那里一脸憨厚的对我笑着呢,虽然我们刚分开还不到一个月,可是还是按
照许久不见的老朋友的标准,腮帮子来回贴了六次,然后就是长久的拥抱和用力拍打对方的
肩膀和后背。
穆夫塔笑得满脸灿烂,拉着我的手搀着我进了他们的客厅,掩饰不住满心的喜悦之情,跟我
说:“我们等你已经很久了!”我内心一阵激动,正要表示感谢,只见穆夫塔把手一挥,Ro
fiq和他的弟弟Mohammed一起抬了一台长虹大彩电进来,穆夫塔手拍着彩电说,这是我从杭
州带回来的,可是说明书是汉语的,没有人会调台,就等你来了。呵呵,原来这么看重我,
我还有什么好说的,放下行李,脱了外衣,就开始趴在地毯上开始干活了。后面父子三个就
看着我,给我当下手,说实话我自己在家里也没有调过台啊,只好硬着头皮一边看说明书一
边摸索,眼瞅着调出了一个电视台,利比亚的合众国台,相当于咱们的中央电视台,可是很
模糊,我在那里小心翼翼的转着微调,可是后面仨放话了“不要管他,我们要调别的台,我
们要MBC(沙特阿拉伯王子在英国开设的电视台)和LBC(黎巴嫩的国家电视台)!”两个电视台
都以节目丰富多彩,美女多而出名,我后来才知道的,可是我当时还傻乎乎的问:“可是这
是利比亚的电视台啊!”Rofiq很不屑的告诉我:“我们利比亚人自己也不看利比亚的电视
台的!”
等到调好电视,茶水咖啡和甜食也已经准备好了,我们开始坐下聊天,互诉衷肠,可是穆夫
塔看我很劳累的样子,就很关心地告诉我今天早点休息,明天一早他们开车带我去的黎波里
市中心转转,我很憧憬的睡去了,心想明天早上就可以看见想我在电视里见到的海湾富国的
现代化景象了,一步跨进共产主义时代了。
我的中东见闻3
第二天早上,我就被兴奋得Rofiq摇醒,车子已经在门口了,穆夫塔,Rofiq 和穆罕默德正
等着我要带我去市里面转转呢。穆夫塔一边开着他的白色大宇,一边和我说从中国毕业前特
地去韩国买的一辆现代SANTAMO正在海上,估计很快就可以带着我去拉风了。车子飞快的奔
驰在路上,一路上穆夫塔不停的给我指点着路过的地名,这里是当年遭到美国轰炸的阿齐齐
亚兵营,那里是当年意大利军队的住地,我一边疑惑于所谓“高速公路”的路况差,一边安
慰自己,也许市中心会好些吧?
不多久,蔚蓝色的地中海出现在我的面前,一 上 腥的海风扑面而来海?边上的一排排椰枣
树迎风摇曳,树下是白色的小房子,一座连着一座,好一派地中海风光,可是却没有见到多
少上档次的高楼大厦,路边的缺乏外墙装饰的居民楼也显得凌乱和陈旧,突然间车子停在一
处垃圾遍布的海边广场上,旁边是五座67式木柄手榴弹造型的大厦,穆夫塔笑嘻嘻的问我,
“怎么样?”我扫视了一眼,由衷地赞美道:“地中海真的是很美啊!”等了几秒钟,看穆
夫塔没有发动汽车的意思,我很疑惑的问到“怎么了?我们快点去的黎波里啊!”穆夫塔“
啊”了一声,好像受到很大委屈似的,用一种很受伤的语气告诉我:“这里就是市中心啊!
”现在乱到我吃惊了,什么?这里是大阿拉伯利比亚人民社会主义合众国首都------的黎波
里的中心?这就是一年石油收入几百亿美元,人口只有600万,非洲人均国民生产总值最高
的国家的首都?城市建设也就和巢湖差不多啊!还赶不上合肥呢!我又用审视的眼光扫了一
圈,可以套用作家张承志的话:“一条马路两座楼,一个警察看两头,一个公园两只猴.”
虽然到那时为止我还没有去看过的黎波里的动物园。霎那间我知道自己跑步进入共产主义的
幻想破灭了!
我不得不用一种平静和客观的眼光去重新审视这个城市,好在我还很年轻,在最初的失望过
去以后,我还是慢慢的发现了很多有趣的事情,虽然我出生在文化大革命之后,可是我想利
比亚的情况应该和当时的中国差不多吧?
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到处的卡扎菲的画像和语录,在任何一个面积超过半平方米的空白上,
都可以看到九一革命领袖的画像,画像上的卡扎菲或者或者身着缀满勋章的军服,或者一身
利比亚传统服装,或者鲜艳的非洲民族服装,有卡扎菲视察部队,卡扎菲视察水利工程,卡
扎菲和工人在一起,卡扎菲和农民在一起,卡扎菲抚摸少年儿童的脑袋,卡扎菲接见外国友
人(说是外国友人,都是一些黑人),卡扎菲对美国轰炸机挥舞愤怒的拳头…….不过无论
哪一张画上的上校卡扎菲都戴着他的标记似的墨镜,颇有点施瓦辛格的硬汉味道,旁边写着
的不外乎是口号“卡扎菲,卡扎菲,我们爱你,我们跟你走!”或者“向我们的领袖---亲
爱的卡扎菲同志致敬!”“将伟大的绿色革命进行到底!”要不就是卡扎菲语录革命指导章
程----绿皮书中的警句:“政权和武器掌握在人民手中!”“阿拉伯的石油属于全体阿拉伯
人!”“真理和正义属于全体人民!”可是有些名言就让人念起来有些费解了“男人是人,
女人也是人,男人和女人是有区别的!”这话不用领袖同志告诉我我也知道,我从来没有认
为女人不是人,或者男人女人是一模一样的啊!也许是因为我们革命胜利比他们早二十年的
缘故吧。不过说句实话,上校卡扎菲作为革命领袖,他的个人魅力还是有的,画像上的老卡
看起来也蛮帅的,很精神,这是一种游牧部落和军人气质的综合。
第二个觉得新奇的地方,是楼顶架着高射机枪,革命分子满街跑。在利比亚凡是个地方就有
武装人员,且不说路口桥头,重要机关门口架着重机枪,就连交通警察也挎着冲锋枪指挥交
通,很多大院工厂学校门口都可以看到白胡子老头,或者时髦青年身背自动步枪,有没有子
弹我不知道,但是一个个都神气活现的,看到我就竖大拇指:“中国,兄弟!美国,敌人!
”很有点朋友来了有美酒,敌人来了有猎枪的架势。只是我有一点挺紧张,每次朋友疯狂飚
车,我都会想会不会从哪里飞来一梭子子弹把我们当场撂倒。
第三个感触就是利比亚的交通,在大街上跑着最新型的奔驰宝马沃尔沃,还有相对便宜的韩
国日本轿车,也有大量的老旧汽车,利比亚好像没有汽车报废的规矩,只要有四个轮子,你
能把它开起来,就叫汽车,暂且不说所有的车子上都有刮痕,就是一个车子没有保险杠,没
有观后镜,没有车灯,没有车窗,没有雨刷,甚至车门都是用塑料绳子绑在车子上的,也见
怪不怪了。我坐过一辆TAXI,在我旁边的车窗玻璃上插着一个鞋刷,没等车主来得及阻止我
,我好奇地把它一拔,就看见整块车窗玻璃哗的一下掉进车门里面去了,还费了我和车主老
半天的力气才把它拔出来重新安好。
再感到以前不可想象的就是利比亚的美女了,我的印象中阿拉伯女人是不可以开车的,可是
到了利比亚我才发现满街的美女开着车子窜来窜去,而且女生开得都还是好车子。我一次过
街的时候,走在斑马线上,远远的看见一个金黄色头发的美女发动了她的跑车,我很自负的
认为女士开车肯定很温柔的,谁知道眨眼间跑车就呼啸着从我身边擦身而过,把我整整在原
地带了一个圈,我惊魂未定看着那个女生绝尘而去,远远的向我举了一下葱葱玉手,从此我
看到美女开车就早早得躲到一边去。可是偏偏后来碰到的开车的美女总是积极主动地和我打
招呼,还拿秋波看着我,弄得我经常要在一刹那间作出艰难的判断取舍,我自己承认不是那
种坐怀不乱的人,可是牡丹花下死说起来很浪漫,传出去也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情呢。
4. 语言问题
在去利比亚之前,我很认真地看了一些关于利比亚的介绍材料,材料上说,利比亚,属于阿
拉伯国家,官方语言为阿拉伯语,通用英语和意大利语。我想通用英语就好办,但是为了更
好和利比亚人民沟通,我还是拉着在国内的阿拉伯留学生,学了几句阿拉伯语,例如你好,
你怎么样,多少钱,谢谢等等常用的语句。自认为语言天赋还不错的我就怀揣着这样几句话
志得意满的下飞机了。可是等到我来到利比亚人民中间的时候,傻了,我一开口,所有的人
都大喊:“oh! English!”然后大家都笑嘻嘻的像看外星人一样看着我,难得碰倒几个英语
水平不错的,也是和我热情的打招呼:“Hello! How are you!”That’s all! 再也没有
了!而且他们的英语带着浓厚的阿拉伯腔,我一直以为只有中国人说Chinglish,原来阿拉伯
人也说的是Arglish 啊!
我只好拿出自己的笔记本,照着自己记下的阿拉伯语,一个词一个词的照着念,和利比亚人
说话。我和每个人热情的打招呼,问他们:“Kif haluka?”(你怎么样,你好么?)他们的
回答也是我知道的“El hanmudullah!”(感谢上帝!)我很满意,觉得自己的阿拉伯语足
够了,可是很快我发现利比亚人见面从来没有人说“kif haluka”。等到发现这一点的时候
,我开始竖起耳朵,注意听利比亚人之间的谈话,正好贾马勒一天来穆夫塔家里,俩人一见
面,照例是拥抱行吻腮礼,就听穆夫塔大大咧咧的说:“性交?(shin jouwo)”贾马勒则
回了一句“快死!(quis!)”我以为他们俩在用汉语互相开玩笑,以免忘记在中国学会的
汉语呢,就没太在意,只是觉得这样的玩笑未免开的有点违背伊斯兰教义了。可是当那天我
站在利比亚国立大学门口的马路上,一个淡黄色头发高鼻大眼皮肤雪白丰胸长腿的女学生笑
吟吟的走过来,轻轻的一扬手和我打了一个招呼:“性交?”的时候,我激动得气喘如牛,
浑身冒汗,两眼发黑,当场要昏厥过去,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猛掐自己的人中“不会
吧?阿拉伯女生这么开放啊?”那姑娘很奇怪的看着我在那里发呓症,不知道哪里不对劲。
过了一会,我才反映过来,不对啊,这个女生怎么会说汉语的呢?我才想到,当时穆夫塔和
贾马勒应该不是在用汉语开玩笑,我试着犹犹豫豫的回答那姑娘:“快死!”心想这姑娘要
是会汉语我就太不礼貌了。谁知到那个姑娘很开心的样子,满脸笑容跟我握握手就轻快的蹦
跳着走了。我这才明白,原来利比亚人是不说阿拉伯标准话的,他们之间说的是阿拉伯利比
亚方言!!“性交”和“快死”原来是利比亚话你怎么样和不错的意思。我像是发现了新大
陆一样快活起来,我终于可以有机会说方言了!
我出生在安徽合肥,那里是国内少有的说普通话的城市,据我所知,除了深圳就是合肥了。
我从小受到的教育也是要说普通话,每次说话带出合肥口音的时候,都要被妈妈打:“不许
说土话!没文化的样子!”所以我从小就认为说方言是土的象征,可是到了大学,却发现人
人都会家乡话,就我们合肥的学生傻乎乎的一口普通话,在宿舍里打电话什么秘密都没有,
人家还用看怪物的眼光看着我:“怎么你们合肥人之间也说普通话啊?怎么你给妈妈打电话
还说普通话啊?是不是觉得自己墨水喝多了学会放洋P了啊?”可是我如果学会了合肥话回
家又要被以前的老师和同学耻笑,怎么大学越念越倒退啊?所以学会一口属于特定圈子的方
言一直是我的梦想。现在我的梦想可以有机会实现了!!
从此我就经常跟在人家后面,逮着谁就叫他教我最地道的方言土语,以至于我可以碰到利比
亚每个城市来的人就都可以用他们城市的方言打招呼,就算是活学活用吧,结果是立竿见影
的哦,每个人听到我用他的家乡话和他打招呼,无一例外都是当场被我震住了,然后立刻和
我勾肩搭背做兄弟了,我也经常被安置在各种各样的汽车上,跟着我刚认识的利比亚人招摇
过市,听他们和人家吹嘘:这是我的中国哥们!
可是这样学一门外语,就好像是程咬金的三板斧,最初的几句过去之后就不够用了啊,怎么
办呢?我做梦也没有想到,在利比亚,他们的官方语言是阿拉伯语,通用汉语!!说来我自
己都不相信,那天去国立法迪哈大学办事,要去的是德国楼,当年德国政府出资为德国留学
生盖的,我一路摸索过去,却还是迷失了方向,无数女生用热切的眼光盯着我,我却不好意
思,只好拦住迎面走过来的一个正在打手机的男生,握手之后,我拿出笔记本,找着上面的
标准阿拉伯语注音念到:“请问,我怎么才可以到德国楼?”这哥们看了呆头鹅一样的我一
眼,用英语问:“where are you from?”我回答到:“China!”谁知道令人惊讶的事情发
生了,这哥们一脸的兴奋,立刻挂掉手机,用汉语说:“什么?中国?你,直走,直走,然
后,拐,拐!”他很激动的拼命挥舞着右手,我试探着问:“左拐?”他如释重负地说:“
啊,对,对,左拐!”他为自己能够用汉语为一个中国人指路而兴奋不已,而我则为在这里
居然有人能使用汉语而感到惊讶。我还以为有个别人会说汉语是特殊情况呢,可是后来却发
现大出我的所料,随着我和利比亚人打交道的增多,我好像打开了阿里巴巴的山洞,只不过
从里面滚出来的不是金银财宝,而是一堆堆的会说汉语的阿拉伯人。
我走在大街上的时候,不断有人和我打招呼:“嗨,中国人!你好!北京!”说这样的话的
人已经近似于文盲了,能说出“红桥市场”“雅宝路”的也不过是学前班的而已。那天我从
一个商店门口走过,一个年轻的光头老板躺在躺椅上抽水烟呢,突然喊住我:“哎!你过来
!”我对他会说一点汉语习以为常,走过去和他问好然后问他:“什么事情?”没想到他问
我:“北京的还是上海的?”我说:“上海,但是我去过北京。”他来了劲了,放下水烟说
:“北京我也去过。北京,太美了!和纽约一样!”我这下奇了怪了:“你去过纽约?”我
自言自语:“长得不像是去过纽约的人啊?”这下轮到他不好意思了,腆着脸说:“呵呵,
从电视里看,是一样一样一样的啊!”一句话拉近了我们的感情,我们一起大笑然后互相拍
着肩膀握手告别了。
又是一个周末,我闲来无聊, 偶然听说利比亚的动物园在非洲修的很有水平,便拖着一个
比我早来几个月的沈阳公司的朋友一起去动物园,其实看美女的兴趣远远超过看动物,可是
看美女你总不能两个人蹲在大街上一动不动半天吧?到了动物园门口果然觉得很有气魄,
设计也很现代,我估计是利比亚全国上下最具有现代气息的地方了,在门口售票窗我刚一露
头,还没等挤出来一个笑脸,里面的人就问我是不是中国人,我点点头,那哥们大手一挥,
进去吧,排在我们前面的一个利比亚姑娘回头还和我们笑笑,我们就鬼使神差的跟在人家后
面进了动物园,呵呵,进去以后就觉得眼睛四下里转都不够用了,哪儿女生多我们就往哪儿
钻,人家看猴子我们看人家。突然我的眼光被前面的几个洋娃娃吸引住了,雪白的粉雕玉琢
般的小家伙,特别是一对三四岁样子的双胞胎小男孩,那纯净的大眼睛 坂洁降男×车凹?
直可爱死了,我生来就喜欢小孩儿,一个箭步冲上去,伸出我的右手,一边用阿拉伯语说:
“salam alyikum!(你好)”一边要和他们握手,可是两个小家伙的反映让我很吃惊,一个缩
着手扭扭捏捏的往后退,但是眼睛毫不示弱的盯着我;另外一个好像看见怪物一样张着嘴巴
,不知道是不是被我吓着了,突然他一个转身,撒腿飞奔,一边跑还一边大喊:“baba,shu
fu,seeni,seeni!”我晕倒,他喊的是:“爸爸,看啊!中国人!中国人!”周围的人的目
光刷得就都射过来了,连猴山上的猴子也停止嬉戏,都专注的看着我们俩,我们俩手足无措
的那个窘啊,在动物园看到中国人也不至于如此吧?小孩儿拉着爸爸的手很快的过来了,他
的父亲是个看起来很友善的男人,三四十岁样子,后面还跟着他的妻子,我正要用阿拉伯语
问好,他就已经先用流利的汉语和我们道歉了,说自己的孩子在利比亚看到了中国人很兴奋
,然后就指着我对孩子说:“喊叔叔好!”我们俩都傻了,差一点也跟着喊叔叔好了,接着
聊起来才知道这位仁兄在武汉读了五年的书,汉语言文学硕士哦,现在刚刚回家种地,可是
他的孩子还是很想念在中国的生活。后来我在利比亚吃的唯一一次利比亚人做的西红柿炒鸡
蛋,辣椒炒羊肉还就是他妻子的手艺呢。
这样的事情后来已经司空见惯了,原来利比亚被以美国为首的西方国家作为支持恐怖主义国
家制裁了十年,利比亚的留学生不能去欧美念书,商人也很难到欧美去做生意,索性一股脑
的全跑到中国来,留学的一呆就是七年八年念个博士硕士什么的,做生意的也是一年里飞来
中国N趟,所以会说汉语已经是生活的需要了。以至于后来我在大街上区分一个阿拉伯认识
利比亚人还是埃及人,巴勒斯坦或者其他什么阿拉伯国家的人的时候,就看他们会不会说汉
语,利比亚人和多少会说一点汉语已经划了等号,利比亚就那么点人口,是个人总会有朋友
或者亲戚去过中国,我的感觉,汉语在利比亚的流行程度绝对超过日本韩国,估计和越南泰
国马来西亚差不多,可是在越南泰国华侨和华裔多啊,那不算本事。呵呵,想想走在街上,
你所看到的综合了西方面孔和身材,东方人的肤质和气质的阿拉伯美女突然走过来,微笑着
和你握手,跟你说:“你好,中国!”然后应你的要求,和你一起合影留念,甚至她们主动
要求和你合影,这是多么美好的感觉啊!我好像生活在一千零一夜的神话中似的,经常要掐
掐自己的大腿看是不是在做梦。
5. 飞车惊魂
去过阿拉伯国家的人可能都有同感,就是阿拉伯人做什么事情都是拖拖拉拉的,怎一个慢字
了得,唯独开车狂快,车子开起来个个跟不要命似的。我每次坐在阿拉伯人的车上都要提心
吊胆,古人说青山处处埋忠骨,何必马革裹尸还。可是我还是不愿意把我这把年轻的骨头埋
在撒哈拉的黄沙里。可是,很多事情是不由得你决定的哦。
阿拉伯国家因为几乎全民信奉伊斯兰教,而星期五是伊斯兰教的聚礼日,所以他们星期五周
末,而每到星期四的下午,穆夫塔总是要开车来接我,带我去他们家度周末,这几乎是雷打
不动的了。这一天,的黎波里难得飘 冷懒ちさ男∮辏我站在公寓门口,照例等着穆夫?
来接我。突然一辆淡绿色的马自达滑到我的眼前,车窗刚摇下来,我的耳膜就立刻要被震耳
欲聋的摇滚乐声震破,帅哥阿拉的脸露了出来,还有驾驶座旁边的Rofiq,俩人笑嘻嘻的招呼
我上车,我坐在第二排的位子上,扯着嗓子和他们说话,原来今天穆夫塔去见卡扎菲汇报工
作了,不能来接我,阿拉自告奋勇开着他新买没几天的车子,和Rofiq代替来了,顺便也向
我展示他的车子和车技。
阿拉猛地一踩油门,车子轰鸣着向前冲去,车子里面的音响也开到了最大,阿拉把着方向盘
的手一边打着拍子,以便回头和我说笑,不停得我介绍这个车子的功率和性能,因为听不清
楚,我们三个经常需要把脑袋凑在一起才能交流。我浑身的热血都被摇滚乐和飚车带来的速
度感燃烧起来了,全然把那一点点可怜的安全意识忘记到九霄云外。
我们超过了一辆又一辆汽车,旁边的一辆车子里面坐着两个漂亮的姑娘,我们三个一起扭头
向她们大吹口哨,俩姑娘不理睬我们,我们又开始发出嘘声,这是我突然发现阿拉的表现很
不对,为什么他的身子直起来好像很用力的踩什么东西一样?而我的身体也开始不由自主地
向前倾呢?我疑惑的把头转向正前方,顿时“啊”的大叫起来!我们前面一辆白色大宇突然
左转,整个车子横在我们面前!在我们的惊叫声中,就见一片白云飘过来,然后轰的一声,
我的脑门和右小腿传来一阵剧痛,我就晕了,迷糊中只觉得自己在天上转了几圈随后一下就
栽到地上,车子在地面上还是一直往前冲,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停下来。我使劲的睁开眼睛,
眼前蜘蛛网状的一片,什么都看不见,我第一个念头就是:“完了,视网膜撞脱落了!”可
是我往旁边一看,还好,还可以看到树啊,我心里一下子放松下来了,不是我的视网膜脱落
了,原来是车玻璃撞碎了。
利比亚人民还是很纯朴的,一看到出了车祸,大家都停下来赶来救援,我旁边的车门一下子
被打开,两个小伙子扑上来一把把我拖出汽车,我全身软绵绵的,站都站不住了,眼看着其
他人把满脸是血的Rofiq抱出来,Rofiq双眼紧闭,一脑门的玻璃渣!原来他没有扣安全带!
阿拉是自己打开车门跳出来的,他的额头左侧擦掉了一块皮,因为方向盘挡住了他,他看到
我睁着眼睛,就转而抱住Rofiq撕心裂肺的大喊:“Rofiq!Rofiq!”旁边乱哄哄的人群抱着
我和Rofiq就上了一辆两个青年开的汽车,两人大喊,“让开,让开,去医院!”在车子发
动的当口,我怀里抱着Rofiq,Rofiq的血滴到我的牛仔服上,我还回头看了一眼我们的马自
达,停在一棵树下,车头已经撞瘪了,噗噗的冒着水蒸气,我还在那里发思古之幽情呢,“
以前看美国大片,汽车是一撞就炸啊,我们这车它怎么就不炸呢?”
等到我们的车子在眼里消失的时候,我才把头转过来看这辆载我们去医院的车子,不看还好
,一看之下,我顿时魂飞魄散,自觉这下吾命休矣!这辆老爷车两边没有车窗玻璃,车门好
像关不死,不停的发出怦怦的声音,车身也在摇晃,车速绝对不比阿拉刚才的速度低,更要
命的是,现在的雨下的更大了,而这辆车居然没有雨刷,司机右手开车,左手拿一块抹布,
每隔几秒钟就伸出手去在车窗前面擦一擦,我想哭了,可是Rofiq在我怀里呻吟,血滴到了
我的牛仔服上,问我我们会不会死?我只好紧紧地握住Rofiq的手,安慰他说没事的,医院
马上就到了。
医院终于出现在我们眼前了,我也紧张得快要虚脱了,车子还没有停稳,担架就已经到了,
转眼我们就被几个壮男人推着一路闯进了急救室,一个身材丰满的女护士很镇定的看了我一
眼,就说他没事,转过身去准备消毒用具,镊子什么的给Rofiq拔玻璃渣了。看得出来,Rof
iq 很疼,他握着我的手说:“阿德南,我害怕,”我拍着他的手说:“Rofiq,我和你在一
起,没事情的,一会就好了。”不一会,大的玻璃渣都取出来了,护士在给Rofiq抹消毒药
水,就见急救室的大门砰的一声被一大群人撞开,阿拉带了穆夫塔和一大群男人冲了进来,
二话不说,把我和Rofiq按倒在床上,几双大手按照从脑袋到胳膊胸口大腿的顺序把我们两
个摸了一遍,没等我反应过来,就见穆夫塔出了一口长气,“没事,没事,骨头都没断!”
我很内疚的和穆夫塔说“真对不起,都是为了我,Rofiq才会受伤的。”可是穆夫塔的回答
让我的眼泪刷的就下来“没关系,现在他是男人了,男人哪有不受伤的。”旁边和穆夫塔一
起来的Rofiq 的叔叔伯伯姑父什么的,也都 追装参课遥还分别 出各自脑 胳膊或者胸口
的伤疤,很自豪的向我展示男人的勋章。我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只有眼泪还是不争气的往下
流。
这时候护士对我们说:“sura!(照相)”我很惊讶于利比亚医院的服务的周到,受伤了还
要拍照留作纪念,可是看到穆夫塔推着我们往X光室跑,我才明白误会了,阿拉伯语里照相
还有透视的意思。在X室门口,要拍照的人拍成了长队,我们仗着人多势众,挡人家路的,
把一个瘸腿拄着拐杖的从门口抓出来的,总算先给我们两个拍了照片,结束了让我们回家。
可是等我们离开医院的时候,才发现早先送我们来医院的两个年轻人早已不知道什么时候离
开了,想来连他们的名字和长相都还不知道,每次想到他们两个的时候,心里都禁不住地感
动,但愿他们能够感觉到在遥远的中国有一个人永远念着他们。
我脑门上顶着一个大包,和Rofiq一起坐着穆夫塔的车子回家,车子还没有到家,远远的就
看到庄园门口聚集了男女老少不少于百十号人,黑压压的一片。我们的车子一道,就一片躁
动,等我跨出车门的时候,大家传来一片善意的哄笑声,一帮小家伙就扑上来围着我,把我
往家里拉。人群分成男女两拨,跟着我们三个伤员向客厅门口走去。客厅里面已经铺好了鸭
绒被,我们三个趟成一排,然后首先进来的是穆夫塔的老父亲和老母亲,两位慈眉善目的老
人一边拍着我们的手,一边哭着说:“hamudullah ya salam!(感谢上帝,你们平安归来)”
然后每个脸颊亲三下,跟着是穆夫塔和穆夫塔的兄弟们,如法炮制,接着是穆夫塔的姐夫,
妹夫,堂兄弟,表兄弟们,然后是穆罕默德还有Rofiq 的其他堂兄弟表兄弟们,一个接一个
鱼贯而入,一样的拍手,亲吻,感谢上帝,女人们则在房间外面打起了手鼓,唱起赞美上帝
赞美先知的歌曲,当然也没有忘记准备好咖啡和果汁。
等到大家都结束的时候,客厅里面已经坐满了一屋子的男人,浓郁的阿拉伯咖啡的香气弥漫
了整个房间,穆夫塔拍拍我的脸,站起来说:“我宣布,从现在开始,阿德南是我的中国儿
子,我把我们家的姓阿布莱基亚(Abu Raghaia)给他,以后他在利比亚发生的一切事情,
都是我们家的事情。”我躺在被窝里,感动地说不出话来,从此以后,我在和每一个阿拉伯
人打交道的时候,都会告诉他们,我的名字是阿德南.本.穆夫塔.阿布莱基亚(Adnan.Ben.M
ufutah.Abu Raghaia),而我每次打电话给穆夫塔的时候,也都会称呼他为阿布利比,意思
是我的利比亚父亲。
因为这次车祸我在穆夫塔家里住了三天,在三天的时间里,我没有看到一个警察来问我们关
于交通事故的问题,我很奇怪的问穆夫塔,怎么会这样,穆夫塔很不以为然的告诉我,“在
我们利比亚,车祸中只要不死人,是没有警察来管的。即使死了人,警察也只是站在旁边看
着两个家族谈判,谈不拢的时候警察再出面。”我很好奇的追问“那么两个家族谈判谁对谁
错的标准是什么啊?”回答让我瞠目结舌:“简单!谁家死的人多谁有理!”“那我们这次
事故,结果怎么样啊?”穆夫塔笑嘻嘻的告诉我,“人家对方家族说了,你们家伤了三个,
我们家两个一点事情也没有,我们已经感谢真主还来不及呢,还谈什么谈啊?回家各自买新
车吧!”我昏!
这一次车祸对我来说,也未尝不是好事。大家在庄园门口迎接我们的时候我终于逮到机会把
平时不在我面前露面的穆夫塔家的女儿,侄女,外甥女看了个够。平时我们在穆夫塔家里的
时候,不论是踢球,还是试穿利比亚长袍,总是能感觉到窗子后面,门缝里,树后面,有无
数双热情的眼睛和曼妙的身影,有什么事情发生,首先听到的就是暗地里传来的吃吃笑声和
叽叽喳喳的议论声,偶尔出门有个女孩子被同伴一下子推到我面前来,也是立刻笑得满脸通
红,扭头飞奔而去。那感觉就好像小学的时候男女授受不亲却又互相好奇的感觉一样。可是
这一次大家排队参观我的伤势的时候,我可大饱了眼福,嗬嗬,利比亚人的祖先是罗马人后
裔,个个长得都和意大利女生一样,看得我嘴角忍不住的往上咧。穆夫塔好像知道我的心思
,很关心的和我说:“你看,这是我们家的全部女孩,你看上哪个,和我说,就嫁给你。”
我脑袋上虽然肿了个大包,可是还是清醒的,问道:“在利比亚结婚要多少钱啊?”穆夫塔
掰着指头,一五一十的算给我听:“不多,你看,一幢别墅”Faint!“一辆车”注意,不是
自行车啊,“一公斤黄金”我顿时魂飞魄散,“一百只羊,大宴三天”利比亚可不比中国啊
,一只羊要100美元呢,我当时就在那里哆嗦了,浑身发冷,Rofiq看到我的异样,过来抓着
我说,不要紧,你是我的兄弟,我给你兄弟的价格,穆罕默德也在旁边附和着说,对对,你
娶我们家的女孩不要那么多钱,不用别墅,有一套公寓就可以了,黄金你给250克就可以了
,我算了算,咧着嘴还是想哭,还是不够哦!
车祸的还有一个结果就是,穆夫塔所在的斯瓦尼镇所有的年轻人都知道我了,都知道有那么
一个中国人和阿拉一起出的车祸。我每次再去穆夫塔家里,都是坐公交车从城里到镇上,一
下车,就有年轻的男孩大喊:“哦,你就是那个和阿拉一起撞车的中国人吧?上来,我送你
”然后,一分钱不要,就直接把我送到穆夫塔家门口,一路上,还会由N多的人和我打招呼
,说“回来了啊?”
6. 中阿友谊开花结果
身在国外,所在国的人对自己的态度,可能是每个人切身感受最深刻的事情了。出国以前,
周围的亲友不免有人担心,去非洲耶!又是美国人点名的无赖国家,支持恐怖主义,到那边
被人欺负怎么办啊?没来之前,虽然听说过阿拉伯人对中国人友好,可是友好到什么程度,
不经历一下还真想象不出来哦。
我出生的时候,毛主席和周总理等老人家就已经去了,说实话,在国内的时候我也没有感觉
到他几位老人家对我有什么影响,除了念高中的时候参加过一次纪念毛主席诞辰100周年文
艺汇演,冒充西藏人跳了个西藏舞以外。可是,到了利比亚,我才深深地感谢毛主席,没有
毛主席,没有毛主席英明的外交政策,就没有我在利比亚的春风得意。毛主席当年无私的支
援第三世界国家,我念书的时候很不理解的,看看朝鲜,越南还有阿尔巴尼亚,到后来还是
拿我们当了冤大头,要不怎么说阿拉伯人民,非洲人民憨厚朴实呢,人家心里有帐,古话说
,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在利比亚我可是真体会到这句话的意义了。
那天休息,我一大早就跑到街上蹦跶去了,阳光灿烂,美女如云,个个笑颜如花,早就数不
清楚这一路上听到多少句:“你好,中国!”“嘿,中国人,兄弟!”了,说话间我突然觉
得肚子咕咕叫,就跑到路旁的一个小吃店里准备买两个面包夹肉,那个长得很帅的小伙子正
准备把我要的面包递给我的时候,突然缩回手去,很疑惑的问我,“你是菲律宾的吧?”我
心里那个难过啊,虽说我现在黑了一些,可是也不至于被认作菲律宾人吧?我看起来像佣人
么?我很委屈的说“不是,我是中国的。”呵呵,让我惊讶的事情出现了,那小伙子跑出店
堂,深深的弯腰给我鞠了一躬,然后双手把面包夹肉递给我,说这个送给你了。我吓了一跳
,下意识的问了一句,为什么啊?那小伙子说,我是巴勒斯坦人。我有点摸不着头脑了,巴
勒斯坦人怎么了啊?没想到那小伙子很诚恳地说:我们从小吃的大米是中国给的,我们念书
的学校是中国盖的,我们打仗的枪是中国支援的,今天看到中国兄弟了,这两个面包白送,
坚决不能收兄弟的钱!我心里那个暗喜啊,脸上却很严肃的说了一句巴勒斯坦人都爱听的话
:“耶路撒冷是阿拉伯人的!”那兄弟激动得冲上来一把握住我的手,一边使劲的摇晃,一
边用手背擦流下来的眼泪,那神情酷似历经千辛万苦终于找到了组织。我拍着他的肩膀,说
:“凭真主起誓,我们一定会在耶路撒冷再相见!”他已经泣不成声了,一切尽在不言中。
我都走开老远了,两个面包也已经下了肚了,这位兄弟还站在那里不停的挥手,怕是还在用
阿拉伯语唱送战友呢。
热爱中国的,还不止是巴勒斯坦呢,在利比亚我接触了无数的伊拉克人,埃及人,阿尔及利
亚人,几乎个个都是满怀深情地和我谈起中国,年纪大一些得还会握着我的手和我说:毛泽
东好,周恩来好。不过好像除了这两位,其他的中国领导人就没有人知道了。那天我坐在小
公共汽车上回公寓,旁边坐着的一个中年男人一直盯着我看了好几分钟,看得我都不好意思
了,他突然问我,你是中国人吧?我点点头,他立刻兴奋起来,抓住我的右手袖子,说你给
我说说长征的故事吧?我眼睛立刻睁得老大?什么,一个阿拉伯人问我红军长征的事情?我
不相信的问:“你怎么知道长征的?”那位仁兄兴高采烈的说:“我们学过啊,我们中学里
历史课就有一章,叫做中国的革命!快和我说说,毛泽东是怎么打败那个蒋该死的?”于是
,那一路上我就变成了宣传队,变成了播种机,把毛主席用兵真如神的故事添油加醋的说了
一遍,说的一车子的阿拉伯人眼睛都瞪得铜铃大小,直咂下巴。就是在解释四渡赤水的时候
,为了让阿拉伯人容易理解,我告诉他们,赤水在中国就相当于尼罗河在埃及,于是毛主席
就四渡尼罗河了。可是等到说到百万雄师过大江的时候,我才发现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前面吹得太过了,赤水等于尼罗河,那长江算什么?想想看,就只好说,长江等于幼发拉底
河和底格里斯河加在一起了,那位仁兄在给同车的阿拉伯人翻译的时候,还解释了一句,中
国很大哦,旁边的人也都立刻跟着点头,没错没错,中国很大,中国也很伟大。临了,阿尔
及利亚这位仁兄在我前面下车,下车之前,他特地拿出一个第纳尔,拍拍司机的肩膀,说这
个中国兄弟的钱我付了,我正要推辞,他却很严肃地告诉我,你不能推辞,我们的领导从小
就告诉我们,我们阿尔及利亚的革命从一开始就受到中国人民的援助,没有中国援助的武器
装备,我现在还说的是法语,你一定要接受我的心意。我还有什么可说的呢?呵呵,自觉平
生第一次靠说书挣钱,虽说挣得不多,可是人家给足了我面子哦。
意外收获
一转眼在利比亚过去三四个月了, 我的阿拉伯语还是没有大的长进, 每天除了上街的时候
和人家套几句磁以外,也没有什么机会深入锻炼,翻过来覆过去就是那么几句,连自己都烦
了。这不就跑到国立法蒂哈大学留学生办公室,缠着人家要上夜间阿拉伯语学习班,人家倒
也爽快,利比亚也是社会主义国家,都是社会主义阵营的兄弟,也不要学费,就给了我一个
班级的地址,要我自己晚上去上课就可以了。
下班以后我就快快乐乐的收拾好自己,着实穿着打扮了一番,脚步轻佻着就奔教室去了,心
想,好啊,这下我也可以做一回留学生了,想到教室里会有多少金发妹妹,多少黑头发的妹
妹,多少红头发的妹妹…嘿嘿嘿…一路上我都哼着小曲,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和韦小宝的成
名歌曲差不多内容。我怀着无限憧憬的心情,对着教室的大门伸出了我的双手,这一下下去
就掉进温柔乡里了哦----------啊!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满满一屋子,雪白的,黄
的,棕的,黑的!!!全是满脸大胡子的男人!!!我差点就一头栽倒在地上,暗恨生活为
什么要这样对待我!我脚步踉跄的走到一个空位子上,坐下,周围的人都是很热情地和我握
手,嘘寒问暖,可是我心里却在哭天喊地,如坐针毡。过了好久我的精神才稳定下来,搞清
楚状况,这是一个免费的为在利比亚的外国穆斯林开办的学习班,目的是传播阿拉伯语和伊
斯兰教,我顿时心如死灰。看看周围的同学一个个无比虔诚的捧着书本认真的跟读,我却一
点学习的兴趣也没有。
我一双小眼四下里乱转,好容易看到一个好像也心不在焉的“同学”,长得雪白,看起来和
俄罗斯人似的,我和他就在下面说起了小话,一问之下,我不禁大惊失色,这个班上的学生
都分别来自科索沃解放军,波斯尼亚和黑塞哥维纳,土耳其库尔德工人党(PPK),阿富汗
塔利班和反塔联盟,菲律宾摩洛民族解放阵线,克什米尔,总之几乎全世界热点地区的同志
都到了,我小心翼翼的问了这个兄弟鲁斯兰:“哥们,你哪里的啊?”“车臣!”我大惊失
色,哇,今天可算看到活的车臣人了!仔细打量之下,车臣人人种很漂亮的啊,绝对符合中
国人的审美标准,身材魁梧匀称,皮肤雪白,金黄卷发,高鼻深目,还是蓝色的眼珠,睫毛
也很长,连我不禁感慨,这么帅的小伙子,放在中国的大学里,不知道有多少姑娘会上赶着
倒追哦,可是放在车臣,说死也就死了。可是我知道,宁可吃草,也要独立这句口号就说明
了他们的传统,车臣民族个个都是不怕死的硬汉,这一点,就连列夫.托尔斯泰随沙皇军队
在高加索征战多年之后也不得不承认。
下课之后,班上的同学纷纷围住了我,和我热切的说话,我的阿拉伯语可不够应付这种场面
,鲁斯兰和一个阿富汗兄弟主动出来帮我翻译,大家纷纷和我介绍他们的光荣历史,阿富汗
的那个大胡子我忘记名字了,只记得他右手少了两根手指,据说是去偷袭侵阿苏军哨所的时
候和苏军军官搏斗,被苏军宽刃格斗匕首砍掉了,(不过那个苏军军官最后还是被他杀死了
),右腿也是被苏军炮弹炸断的,炸断右腿之后,他还挣扎着在山路上爬行了若干公里,回
到自己的队伍当中。菲律宾那个沉默寡言的阿赫迈德,年纪不大,也就二十出头,竟然是摩
洛民族解放阵线的连长,16岁的时候他在父亲身边眼看着父亲被菲律宾政府军的直升飞机打
成两段,他接过父亲的火箭筒打下了直升飞机,拿出来的一张张照片都是身着迷彩服,枪不
离手,托不着地,身上的机枪子弹缠的和兰博一样。个个都是从血和火中爬出来的,不过我
心里可在打鼓,这都是反政府武装分子啊,我来这里纯粹是为了多认识几个漂亮姑娘,还是
趁早撤的好。我的小命可经不起折腾。
从第二节课开始,我就撒丫子溜了。学阿拉伯语的计划也暂 备榍场;故亲 心致志的作自己
的事情吧。眼下什么事情最重要呢?吃!长了一个中国人的胃,到了国外总是一件麻烦的事
情呢。刚到利比亚的时候,我还颇为窃喜,国内吃麦当劳,肯德鸡算什么,我这下可以天天
吃西餐了,可是两个月的面包,黄油,果酱,奶酪,沙拉,还有那什么东西都洗了以后直接
往锅里一到就煮,完事再用西红 两匆 拌的利比亚菜我实在吃不下去了,一看到它们就直接
妇 挛,再不吃中餐我就要死了。可是利比亚唯一的中餐馆又特别贵,一小碗牛肉拉面也要
人民币35块,据不可靠消息,那个瘦小的宁夏籍老板每一次回国就换一个老婆,现任老婆已
经是比他小将近20岁的北大阿拉伯语系毕业生了,后来可能换老婆没有指望了就每年换一辆
车。我当然不想拿我那点工资给他锦上添花,就决心自己开伙。
利比亚什么荤菜都贵,偏偏地中海的海鲜狂便宜,利比亚人好像不喜欢吃鱼,于是就便宜了
我们了。在中国属于国家保护动物的海鳗,我只花了相当于人民币20块钱就买了好大的一条
,足足有七斤多。新鲜的大虾也只要人民币16块钱一公斤,我买了两公斤,交了钱,人家却
要我等一会,把我的一袋大虾放在一边,我正要和他理论呢,却见人家把装了大虾的塑料袋
戳了两个洞,海水哗的流出来了,再见这个黑瘦的利比亚渔民使劲地把塑料袋甩了几下,伸
手从盆里抓了一把虾子放进塑料袋中,才对我说:“好了,拿去吧!”弄得我反而为自己以
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而感到不好意思。肥美的小黄鱼,大黄鱼,也才人民币七八块钱一公斤
,至于金枪鱼,三纹鱼,其他千奇百怪的鱼,甚至飞鱼,我都先后买过,吃了,以至于我怀
疑全的黎波里的猫都认识我了,每次我一回家,宿舍外面立刻就围上一圈猫对着我的窗口喵
喵的叫,等着我扔出来的鱼头内脏什么的,连我出门车子后面都跟着一群猫追着给我送行。
有了材料,剩下的就是厨师的水平了,火车不是推的,牛皮不是吹的,我的厨艺,那可真的
是有一套。出国以前,妈妈劝我演习一下厨艺,出国也许用得着,我就烧了一道 豆烧牛肉
,好一阵忙活之后,牛肉都烧焦了,土豆还没有熟。可是现在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毛主席说
过的吧,要在游泳中学习游泳,我就来个厨艺上的大跃进吧!
从其他公司的中国同事那里要来了味精,盐,酱油和醋,买了锅碗瓢盆,色拉油,还有小电
炉,我就正儿八经的开始自己上阵了。袖子挽起来了,电炉插上了,锅刷洗干净了,色拉油
倒上了,色拉油很快烧热了,电话铃响起来了,我也站起来要去接电话了,哗啦!我一脚踩
翻油锅啦!就这样,我终于英勇的倒在了厨房战斗的第一线了,出师未捷身先伤了。我的右
脚背和脚踝处大块大块的皮肤瞬间变色了,先发红,然后变深,感觉热热的涨得很,可是没
有疼的感觉,我急忙跑到水龙头下面,伸着脚不停的用水冲洗,感觉不到什么,就觉得伤处
好像不是自己的身体。
晚上的时候,有两个中国的朋友到我这里来,看到我的腿上发起了紫色的水泡,我正在那里
用针挑破它们。两个兄弟阻止我说,这样会发炎的。可惜我当时没有听他们的,就想着小时
候手指烫起泡了,拿针挑破了也就好了。第二天早上,我被疼醒了,一睁眼,看了一下自己
的伤处,啊呀,那真的是非洲老头子跳高----吓(黑)老子一跳,肿得那个大,那个疼啊,
钻心哦,脚都不能放下来,一放下来,血液往下流,涨得几乎要马上要从皮肤中喷出来一样
,比千万根针扎得还要疼。我一看这样不行啊,赶快打电话喊人吧,昨天那两个兄弟闻讯赶
快带了两个黑人到我的住处,二话不说,把我抱起来,跟 棺材一样把我往公寓附近的门诊
部送,唯一不同的是,我的受伤的右脚高高的抬起,以便让血液回流。
就这样我被抬进了利比亚的一个门诊部,在门口倒也没有多少人排队,挂号的地方基本上是
空的。挂号室里面坐了四个姑娘,在那里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我被横放在椅子上,一个个子
高高的姑娘,身穿长长的牛仔裙款款而出,走到我身边,看了我一眼,我惊艳啊!又大又圆
的眼睛,眼皮不知道有多少层,忽闪忽闪的,鲜红欲滴的嘴唇十分性感,纤细的手指轻轻的
点了我一下,我就觉得好像酥了一样,她对我笑了一下,说中国人?这个声音是我听过最动
听的声音咯,可以说是神鹤天声啊,我在被抬进里面的时候,忍住钻心的剧痛,挣扎着回头
,大声的问:“你叫什么名字啊?”那个姑娘笑着咬着嘴唇,在我就要被推进里面的门那一
刻说到“Raniya!”Raniya,约旦王后的名字哦。我念叨着这个名字,被推进了医生的办公室
。临了我还发现,Raniya走路和站着的时候,雪白的,嫩的和玉葱似的大脚指头始终是翘着
的。
进了医务室,真是不看不知道,世界真奇妙,值班的医生居然就是和穆夫塔家住门对门的阿
绍医生,他的女儿整天和阿拉眉来眼去,我都看见过N回了。阿绍一看是我,分外热情,很
快作出诊断,决定上药,上凡士林!一个身材丰满的小护士走了进来,把我推到隔壁的药剂
室,打开了玻璃柜拿出一个全部是英文的塑料大瓶子,打开盖子,拿一个勺子给我抹起药来
,我就看着她的动作。她胖乎乎但是凉凉的手指捏着我的脚,很舒服的哦,我开始盯着她泌
出了细汗的脑门和鼻尖看,阳光照进来,照在她的脸上,有一层金色的蒙蒙的光,她可能也
感觉到我在看她了,不时地抬起头来,看到我的目光,就莞尔一笑,低下头继续给我上药,
但是动作很慢,很轻柔,胖乎乎的面孔却越来越红。 正在我不知所措的时候,她突然开口
了,“你叫什么?”我心里那个激动啊,怕的就是你不和我说话呢,呵呵,我赶快回答,“
阿德南”“我叫萨拉(Sara)”我一看有门,赶快表扬她“anti heluwa(你真甜美)”这姑
娘顿时笑的跟朵花似的,也跟着表扬我“你真勇敢”什么的,就这样,在利比亚的冬天里面
,我们两个在医务室你一句我一句,互相表扬,如坐春风。终于等到阿绍医生忍不住进来看
我的药上的怎么样的时候,我的右脚已经被 床己 药膏裹得和木乃伊一样了,就露了个大脚
指头在外面。
和我一起来的两个中国人,一个叫瓦立德,一个叫舒艾布,都是甘肃来的回民兄弟。俩人一
看我的脚,立刻就咋呼起来了,说我们中国,烫伤应该是不包扎的,伤口要透气啊。阿绍也
理直气壮的回应到,这里是利比亚,我们利比亚烫伤就是要包扎的。其实我心里也觉得不应
该包扎,利比亚那么热,这样会捂坏的,突然我看到Raniya还有Sara,以及另外两个护士都
在旁边看着我们,我突然有了一个私心一闪念,这四个仙女我还没有混熟呢,怎么能就这样
好了?不行,我要让伤严重一点。于是我打断瓦立德和舒艾布,两个人架着我,两个黑人在
前面抱着我的右脚,我就这么一蹦一蹦的昂首挺胸的,气宇轩昂的走了。
第二天,如我所愿,我脚上的伤口果然化脓了,于是每天我都在两个人的护卫下,一条腿蹦
阿蹦的,蹦到医院,在里面一耗就是大半天。Raniya,Sara,Hayati,Jamila还有后来来的一
个年纪大一些的护士Fatima和我混的溜熟。我给她们看从中国带来的画报,我家里的照片,
她们给我念阿拉伯报纸,朗诵诗歌,给我解释电视上放的节目内容,给我唱阿拉伯歌曲,等
我晚上回去了,准保她们中间值夜班的那个会给我打电话,电话粥一煲就是三两个小时。也
不知道彼此是怎么理解对方的,反正就是说不完的话,唱不完的歌。就这么,我伤口上的脓
越来越少了,这一天我到医务室去,还是Sara给我上药,抹完了药,正要给我缠裹脚布的时
候,阿绍医生进来了,看到我的伤处长出来的新肉,他大呼小叫:“这里已经长好了,不用
涂药了!”只见Sara很开心的祝贺了我一声,然后揭开裹脚布,拿出勺子,把涂在我的脚上
的药刮回去,又重新刮回药罐子里,我惊讶的眼珠都要掉出来了。还有这样的事情啊!我顿
时感到后怕,合着我和这几个姑娘套近乎,也是冒了生命危险的啊!
等我要走出门诊室的时候,Raniya 依依不舍的上来,拉着我的袖子说,你要经常过来玩啊
,我很郑重其事的点点头,心想:不用你说我也会经常来玩的啊,这是我见过的最美丽的医
院门诊部了。我走出了门诊部之后,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感觉很是舒畅,差不多一个月没
有自由活动了,也没有到街上去,都快捂的发霉了,我决定信步到海边去走走。
我坐着公共汽车,来到市中心斯瓦哈利广场,穿过主干道奥马尔.穆赫塔大街,一路散步下
去,越走我越觉得有点事情不对劲,总是感觉怪怪的,什么地方不对劲,我又说不好。正在
疑惑间,前面的路上发生了点事情,一个站街的摩洛哥妓女(身材很是丰满)和三个年轻的
利比亚古惑妹发生了冲突,她们先是互相谩骂,然后推搡,跟着利比亚的一个古惑妹就和摩
洛哥Madam厮打起来了,其他两个古惑妹装作拉架,一个拼命的撕摩洛哥Madam的领口,右边
大半个胸部都露出来了,白花花的一片;另外一个则把Madam的小褂子往上掀,同时使劲的
踢她的腿,三犬食虎,终于那个摩洛哥Madam顾此失彼,招架不住,衣衫不整的坐在地上,
大哭大嚎起来,三个利比亚古惑妹还不放过她,继续围殴,我则夹在一大帮看热闹的利比亚
男人,兴奋的给双方呐喊助威。喊着喊着,我突然住嘴,很奇怪的问自己:“我刚才用什么
语言大喊大叫的?好像是阿拉伯语。”我这才惊异的发现,我能听懂阿拉伯语了,也好像很
多时候阿拉伯语脱口而出了。我不相信似的,侧着耳朵听周围的人说话,完全不像受伤以前
那样和听天书一样了,别人说什么我居然大致上都能明白了!嗬嗬,也算是受伤的一个意外
收获吧!
语言就是这样,一旦你能听懂了,学起来就很快了,从这以后,我的阿拉伯语自觉每天都有
飞快的进步,自己的水平怎么样,也不是以前心里无数的样子了,我开口说阿拉伯语的机会
也越来越多了。这种融入利比亚社会的感觉真得很不错。 |